滴滴整改的第二夜，我和专车司机聊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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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毛润亚

晚上10点40分，与友人聊完事情，我在滴滴平台上叫了一辆专车，决定返回居住的地方。上车坐稳之后，专车师傅熟练地说完滴滴的规定话术，便感慨说我选择叫车的时间真及时，再过十几分钟滴滴就要停运了。

这并不是什么新闻，在滴滴顺风车短短两个月内出现两起无法挽回的案件和滴滴一些列令人感觉窒息的操作之后，网约车行业的整改风紧随而来，而滴滴处于风口浪尖的公司在近日作出了如同赌气一般的整改，宣布在最近一周的时间内，每晚11点至第二天早上5点，暂停一切网约车服务。

也就是说，如果再过十几分钟，我将很难回到现在的住所，至少，回来的成本要大大提高。

借着这个机会，与司机聊了聊，我也想了解了解司机们对这次整改的看法。闲聊中了解到司机是北京远郊区县的本地人，到是符合京人京牌的政策要求，这是很少见的。在我坐过的绝大多数专车中，专车司机一般是受雇与专车租赁公司的外地人员。

一路上和师傅聊了关于他拉活的现状、滴滴的奖励措施以及这次整改对他的影响。滴滴师傅说，他很怀疑这次的整改是否真的有用，另外，他十分不解于为什么整改要以一段时间停运的形式进行。对于他这种用自己车跑滴滴的司机来讲，尚且可以白天干活晚上休息，但是有些滴滴司机分为白班和夜班，同一辆车在白天和夜间是不同的人在开，而这次的整改对于夜班司机来讲相当于直接断了一周的收入。

另一方面，本来滴滴平台就有大量的黑车司机，在滴滴停运前这些司机尚且有平台监管，而在停运之后，黑车司机回归本行，坐地起价。

“三里屯那边，昨天晚上平时走50块钱的路，现在可能要到200多。”

“那出租车呢？”

“直接不打表了，一口价，爱去不去。”

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师傅一路上安慰我，他说让我相信他一定会安全驾驶绝不绕路。我跟他说我绝对相信他，并问他如果他接到女乘客平时会注意些什么。

“如果导航显示的一些路比较偏僻或没有路灯，会问人家姑娘要不要走，否则人家姑娘会害怕。”

“那像这次出事之前，滴滴会有哪些审查或检查机制么？”

“专车司机会有培训，另外滴滴公司会有神访人员。”

所谓神访人员，其实是滴滴公司为了抽查专车的服务质量安排的一些试乘人员，在乘坐专车的过程中会检查司机师傅是否按规定操作，包括上车的话术，车内的整洁以及服务态度等事项。听起来是个很贴心的措施，但是对乘客安全的贡献几乎没有。虽然一方面倒逼了专车师傅对服务的重视，而另外一方面搞得师傅胆战心惊。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车上的乘客是不是神访人员，你也不知道神访人员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业绩栽赃陷害司机。

这让我想起一个段子，一家教培行业为了调查教师的教学质量，让客服去给学员做回访，但是过程中规定了回访中需要完成的投诉举报数量。回访人员迫于业绩压力，在一位老师的投诉事项上写了原因：“长得太丑”。

“上线了一个一键报警功能，你们有人试过么？”

我回答他今天新闻说，一个乘客和司机出现纠纷，点了一键报警，并没什么用。

“那不还是和以前一样么？你说因为个别人，影响了我们正经干活的司机，也影响了你们乘客，这不是瞎搞么。”

之后还聊了许多，其实和任何一个司机师傅聊滴滴这个平台，司机师傅都会感慨网约车刚开始起步时补贴政策的美好，抱怨现在奖励政策的不合理，会和你聊每天早5点晚11点的工作，会和你抱怨生活的艰难。而在最近，他们会和你聊安全，会和你聊黑车的涨价，也会和你聊他们所知道的滴滴管理的方式以及抒发些抱怨。

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不管你是否愿意，滴滴这个平台已经劫持了所有用户的便利，以一次赌气式的整改来彰显自己的重要性。正如评论员陈迪所说：“当一样新技术产品变得如此重要，以至于无限趋近公共服务，大型科技公司就会分享公共治理的权利，不论你喜欢不喜欢。”

在滴滴顺风车事件之后，网上掀起了一股卸载滴滴的运动，我没有参与的原因是我不想去牺牲我的便利，即便我知道这个平台潜在的风险。

而每一个用户在使用类似的产品时，其实都知道这些产品潜在的风险。正如每一位曾经使用顺风车的乘客，都会在心里发问“这个司机是否安全”。

而可悲的地方在于，我们无法规避这些风险。以滴滴为例，当它停运的那一刻，出行行业又瞬间回到丛林环境中，面对坐地期间的黑车司机和坐地起价的正规出租车司机，我们除了感慨人性本恶之外，才发现滴滴这样的平台作为一个契约平台，似乎已经帮助用户规避了一些风险，尽管，可能只是表面上的。而我们，原来已经如此依赖这个平台。

两害相权取其轻，用户并不是在一堆优秀的产品中去衡量哪一个更好，而是在一堆风险中做抉择，去谨慎选择那个风险看起来相对小一点的，或者说，哪一个产品哪一个公司不那么坏。而这一现状，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还会继续维持，并且短期内看不到改进的希望。

赌气似的整改之后，出行真的安全么？我看未必。抛去有人的地方就有犯罪这个因素不管，随着科技的进步，对于很多公司而言，在数字面前，人的生命显得不那么重要，对于每个独立的个体，生命是无价的，但是在公司的数字分析面前，人的生命是有价格可以衡量的。也许衡量之后发现，与其在安全设施上投放更多资金，不如给公关部门多发几个月奖金。

而这，也是真正可怕的。